《紀念廖中山教授的特輯三》

~廖教授的過世給我一個啟示:做一個播種者也許不能也不必享受到收割成果的光環,但絕對無負於這一生。~

廖中山教授去世前幾天,我與外獨會一群年輕朋友同往醫院探望。廖教授身體虛弱、神情也黯然,開口就對我說:「這些天回想過去這段日子,好像也沒有做成什麼事,……」,令我頓時感傷起來。廖教授出生於中國,但大半生都活在台灣,更重要的是,說他後半輩子是為台灣而活,應非過份。他在台灣民主改革與社會建構投入了無數時間與心血,就彷彿要為他年輕時誤信中國國民黨那一套黨國教條,做出某種彌補與贖罪。可是十幾年下來,台灣的政治改革初始還有進展,繼則隨著李登輝情結蔓延後,就陷入一種退潮的泥沼,大家都默認了「雖不滿意但可接受」的現狀就是台灣的宿命。至於各方面的社會啟蒙運動,原本就多少依附於民主化的水漲船高,一旦社會冷感,如何能衍伸出對生態環境或教育文化的改革熱情?廖教授由這一個獨派團體換到那一個,這一場抗爭戰到那一場,這一個社運組織又加上那一個,無非就是希望能尋覓出適當的著力點來推展理念。直到臨終前回首來時路,無奈地吐露「沒有做成什麼」,真是情何以堪。

心有戚戚之餘,我當時只勉強擠出一句:「我們都已經學會不以成敗論英雄了」,廖教授對我的安慰只說:「是啦,是啦」,我想他心中並未釋懷吧。

不過後來事情的發展,讓我覺察自己的對話多少是失焦的,其實是錯誤的,好像同意廖教授的確沒有做成什麼。事實上,我籌辦廖教授的追思紀念會的過程中,幾乎所有的工作全由外獨會的年輕人挑起。他們白天各有工作崗位,只能利用夜間及週末討論流程、製做圖文、聯繫外界,那種團結與敬業使我醒悟,廖教授已經做成了薪火相傳的大事。這些年輕人對他的由衷感佩與完全認同,驅使他們今日為廖教授辦好後事,也將驅使他們日後更堅定地追隨廖教授的典範。接著在追思紀念會上,近千位來自不同族群的朋友向一個外省老兵道別,廖教授以身作則追求族群和諧、認同台灣,顯然已經在這些非親非故者心中投下火種,讓大家撇開族群與背景的差異,溫暖地以兄弟姊妹相對待。廖教授所做成的,是別人不可能做到的事,我們都是活生生的見證人。

做為教育改革工作者,在基層奉獻青春年華的台灣教師,多少人在午夜夢迴時也會有廖教授的感觸與傷懷?台灣的教育前景與社會覺醒究竟有多少進步?廖教授的過世給我一個啟示:做一個播種者也許不能也不必享受到收割成果的光環,但絕對無負於這一生。

〔轉載自台灣教師聯盟 http://www.taiwanteacher.tw/utt_cd1/e39.htm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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